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鋼鐵命令華沙保衛戰怎麼撤退

發布時間:2023-05-07 14:33:47

1. 《鋼鐵是怎樣煉成的》 第一部 第九章

《鋼鐵是怎樣煉成的》第一部 第九章
第九章
章魚的一隻眼睛,鼓鼓的,有貓頭大小,周圍是暗紅色,中間發綠,這隻眼睛在閃閃發亮。章魚的幾十條長長的腕足,像一團小蛇似的,蜿蜒地蠕動著,上面的鱗發出討厭的沙沙聲。章魚在游動。他看見章魚差不多就貼著自己的眼睛。那些腕足在他身上爬著,它們是冰涼的,像蕁麻一樣刺人。章魚伸出的刺針如同水蛭,死叮在他的頭上,一下一下地收縮,吮吸著他的血液。他感到他的血液正從自己身上流到已經膨脹起來的章魚體內去。刺針就這樣吸個不停。他頭上被叮的地方,疼得難以忍受。
從很遠很遠的一個地方,傳來了說話的聲音:「現在他的脈搏怎麼樣?」
有個女人聲音更輕地回答:「脈搏一百三十八,體溫三十九度五。一直昏迷,說胡話。」
章魚消失了,但是被它叮過的地方還很疼。保爾覺得有人把手指按在他的手腕上。他想睜開眼睛,但是眼皮很重,怎麼也抬不起來。為什麼這樣熱呢?大概是媽把爐子燒得太旺了。又有人在什麼地方說話了:「脈搏現在是一百二十二。」
他竭力想抬起眼皮。可是,心裡像有一團火,熱得喘不上氣來。
想喝水,多麼想喝水呀!他恨不得馬上就爬起來,喝個夠。那為什麼又起不來呢?他剛想挪動一下身子,但是,立刻覺得身體是別人的,不是自己的,根本不聽使喚。媽馬上會拿水來的。他要對她說:「我要喝水。」在他旁邊,有個什麼東西在動。是不是章魚又來了?就是它,看它那隻紅色的眼睛……
遠處又傳來了輕輕的說話聲:「弗羅霞,拿點水來!」
「這是誰的名字呢?」保爾竭力在回想,但是一動腦子,便跌進了黑暗的深淵。他從那深淵里浮上來,又想起:「我要喝水。」
他又聽到了說話的聲音:「他好像有點蘇醒了。」
接著,那溫和的聲音顯得更近、更清晰了:「傷員同志,您要喝水嗎?」
「我怎麼是傷員呢?也許不是跟我說的吧?對了,我不是得了傷寒嗎!怪不得叫我傷員呢!」於是,他第三次試著睜開眼睛,這回終於成功了。從睜開的小縫里,他最先看到的是他面前有一個紅色的球,但是,這個球又讓一個黑糊糊的東西擋住了。這個黑糊糊的東西向他彎下來,於是,他的嘴唇觸到了玻璃杯口和甘露般的液體。心頭的那團火逐漸熄滅了。
他心滿意足地低聲說:「現在可真舒服。」
「傷員同志,您看得見我嗎?」
這問話就是向他彎下來的那個黑糊糊的東西發出來的。
這時,他又要昏睡了,不過還來得及回答一句:「看不見,但是能聽見……」
「誰能想到他還會活過來呢?可是您看,他到底掙扎著活過來了。多麼頑強的生命力啊。尼娜·弗拉基米羅夫娜,您真可以驕傲。這完全是因為您護理得好。」
一個女人的聲音非常激動地回答:「啊,我太高興了!」
昏迷了十三天之後,保爾終於恢復了知覺。
他那年輕的身體不肯死去,精力在慢慢恢復。這是他第二次獲得生命,什麼東西都像是很新鮮,很不平常。只是他的頭固定在石膏箱里,沉甸甸的,他也根本沒有力量移動一下。不過身體的感覺已經恢復,手指能屈能伸了。
一間四四方方的小屋裡,陸軍醫院的見習醫生尼娜·弗拉基米羅夫娜正坐在小桌子後邊,翻看她那本厚厚的淡紫色封面的筆記本。裡面是她用纖巧的斜體字寫的日記:
1920年8月26日
今天從救護列車上給我們送來一批重傷員。一個頭部受重傷的紅軍戰士被安置在病室角上靠窗的病床上。他只有十七歲。我收到一個口袋,裡面除了病歷,還有從他衣袋裡找出來的幾份證件。他叫保爾·安德列耶維奇·柯察金。
證件有:一個磨破的烏克蘭共產主義青年團第九六七一號團證,上面記載的入團時間是一九一九年;一個弄破的紅軍戰士證;還有一張摘抄的團部嘉獎令,上面寫的是:對英勇完成偵察任務的紅軍戰士柯察金予以嘉獎。
此外,還有一張看來是他親筆寫的條子:
如果我犧牲了,請同志們通知我的家屬:舍佩托夫卡市鐵路機車庫鉗工阿爾焦姆·柯察金。
這個傷員從八月十九日被彈片打傷以後,一直處於昏迷狀態。明天阿納托利·斯捷潘諾維奇要給他做檢查。
8月27日
今天檢查了柯察金的傷勢。傷口很深,顱骨被打穿,頭部右側麻痹。右眼出血,眼睛腫脹。
阿納托利·斯捷潘諾維奇打算摘除他的右眼,以免發炎,不過我勸他,只要還有希望消腫,就先不要做這個手術。他同意了。
我的主張完全是從審美觀點出發的。如果這個年輕人能活過來,為什麼要摘除一隻眼睛,讓他破相呢?
他一直說胡話,折騰得很厲害,身邊必須經常有人護理。
我在他身上花了很多時間。他這樣年輕,我很可憐他。只要力所能及,我一定要把他從死神手裡奪過來。
昨天下班後,我在病房裡又呆了幾個小時。他的傷勢最重。我注意聽他在昏迷中說些什麼。有時候他說胡話就像講故事一樣。我從中知道了他生活中的許多事情。不過,有時候他罵人罵得很兇。這些罵人話都是不堪入耳的。我聽了之後,不知道為什麼感到很難過。阿納托利·斯捷潘諾維奇說他救不活了。這老頭生氣地咕噥說:「我真不懂,他差不多還是一個孩子,部隊怎麼能收他呢?真是豈有此理。」
8月30日
柯察金仍然沒有恢復知覺。現在他躺在那間專門病室里,那裡都是一些快要死的病人。護理員弗羅霞寸步不離地守在他身旁。原來她認識他。很久以前,他們在一起做過工。她對這個傷員是多麼體貼入微呀!現在連我也覺得,他已經沒有什麼希望了。
9月2日
現在是夜裡十一點。今天簡直是我的節日。我負責的傷員柯察金恢復了知覺,他活過來了。危險期已經過去了。這兩天我一直沒有回家。
又有一個傷員救活了,現在我的愉快心情是難以形容的。
我們病房裡又可以少死一個人。在我個人的繁忙工作中,最愉快的事莫過於看到病人恢復了健康。他們總是像小孩子那樣依戀著我。
他們對朋友真摯而淳樸,所以當我們分別的時候,有時我甚至掉了眼淚。這未免有些可笑,然而卻是事實。
9月10日
今天我替柯察金寫了第一封家信。他說他受了點輕傷,很快就會治好,然後一定回家去看看;實際上他流了很多血,臉色像紙一樣蒼白,身體還很虛弱。
9月14日
柯察金第一次微笑了。他笑得很動人。平時他很嚴肅,這和他的年齡很不相稱。他的身體在復原,速度快得驚人。他和弗羅霞是老朋友。我常常看見她坐在他的病床旁邊。看來,她把我的情況都講給他聽了,不用說,是過分地誇獎了我,所以我每次進屋,他總是對我微微一笑。昨天他問我:「大夫,您手上怎麼紫一塊青一塊的?」
我沒有告訴他,這是他在昏迷中狠命攥住我的手留下的傷痕。
9月17日
柯察金額上的傷口看樣子好多了。換葯的時候,他那種非凡的毅力真叫我們這些醫生吃驚。
一般人在這種情況下總要不斷地呻吟,發脾氣,可是他卻一聲不吭。給他傷口上碘酒的時候,他把身子挺得像根綳緊了的弦。他常常疼得失去知覺,但是從來沒有哼過一聲。
現在大家都知道:要是柯察金也呻吟起來,那就是說他昏迷了。他這種頑強精神是從哪裡來的呢?我真不明白。
9月21日
今天柯察金坐著輪椅,第一次被推到醫院寬敞的陽台上。
在他看著花園、貪婪地呼吸著新鮮空氣的時候,他是一副什麼樣的神情啊!他的臉上纏著綳帶,只露出一隻眼睛。這隻眼睛閃閃發亮,不停地轉動著,觀察著周圍的一切,就像是第一次看到這個世界似的。
9月26日
今天有人叫我到樓下的接待室去,那裡有兩個姑娘等著我。其中一個長得很漂亮。她們要看柯察金。她們的名字是冬妮亞·圖曼諾娃和塔季亞娜·布拉諾夫斯卡婭。冬妮亞這個名字我知道,因為柯察金說胡話的時候多次提到過她。我允許她們進去看他。
10月8日
柯察金第一次不用別人攙扶在花園里散步了。他老向我打聽,什麼時候可以出院。我告訴他快了。每到探病的日子,那兩個姑娘就來看他。現在我才明白,他為什麼一直沒有呻吟,而且從來也不呻吟。我問他原因,他說:「您讀一讀《牛虻》就明白了。」
10月14日
柯察金出院了。我們十分親切地互相道別。他眼睛上的綳帶已經去掉,只是前額還包紮著。那隻眼睛是失明了,不過從外表上看不出來。同這么好的同志分手,我感到十分難過。
向來就是這樣:病人好了,就離開我們走了,而且希望不再回來見我們。臨別的時候,柯察金說:「還不如左眼瞎了呢,現在我怎麼打槍呀?」
他仍然一心想著前線。
保爾出院之後,起初就住在冬妮亞寄宿的布拉諾夫斯基家裡。
他立刻試著吸引冬妮亞參加社會活動。他邀請冬妮亞參加城裡共青團的會議。冬妮亞同意了。但是,當她換完衣服走出房間的時候,保爾卻緊咬著下嘴唇。她打扮得那樣漂亮,那樣別出心裁,保爾都沒法帶她到自己的夥伴們那裡去了。
於是他們之間發生了第一次沖突。保爾問她,為什麼要這樣打扮,她生氣了,說:「我從來就不喜歡跟別人一個樣子;要是你不便帶我去,我就不去好了。」
那天,在俱樂部里,大家都穿著退色的舊衣服,唯獨冬妮亞打扮得花枝招展。保爾看在眼裡,覺得很不痛快。同志們都把她看做外人,她也覺察到了,就用輕蔑的、挑釁的目光看著大家。
貨運碼頭的共青團書記潘克拉托夫,一個寬肩膀、穿粗帆布襯衣的裝卸工,把保爾叫到一邊,不客氣地看了看他,又瞟了冬妮亞一眼,問:「那位漂亮小姐是你帶來的嗎?」
「是我。」保爾生硬地回答。
「哦……」潘克拉托夫拖長聲音說。「可是她那副打扮不像是咱們的人,倒像資產階級小姐。怎麼能讓她進來?」
保爾的太陽穴怦怦地跳起來。
「她是我的朋友,我才帶她來的。懂嗎?她並不是咱們的對頭,要說穿戴嗎,確實是有點問題,不過,總不能單憑穿戴衡量人吧。什麼人能帶到這兒來,我也懂,用不著你來挑毛病,同志。」
他本來還想頂撞他兩句,但是忍住了,因為他知道潘克拉托夫講的實際上是大家的意見。這樣一來,他一肚子氣就都轉移到冬妮亞身上去了。
「我早就跟她說了!干嗎要出這個風頭?」
這天晚上他倆的友誼開始出現了裂痕。保爾懷著痛苦和驚訝的心情看到,那一向似乎是很牢固的友誼在逐漸破裂。
又過去了幾天。每一次會面,每一次談話,都使他們的關系更加疏遠,更加不愉快。保爾對冬妮亞的那種庸俗的個人主義愈來愈不能容忍了。
他們兩個人都很清楚,感情的最後破裂已經是不可避免的了。
這一天,他們來到黃葉滿地的庫佩切斯基公園,准備作最後一次談話。他們站在陡岸上的欄桿旁邊;第聶伯河從下面滾滾流過,閃著灰暗的光;一艘拖輪用輪翼疲倦地拍打著水面,拽著兩只大肚子駁船,慢騰騰地從巨大的橋孔里鑽出來,逆流而上。落日的余輝給特魯哈諾夫島塗上了一層金黃色,房屋的玻璃也被它照得火一樣通紅。
冬妮亞望著金黃色的余輝,憂傷地說:「難道咱們的友誼真的要像這落日,就這樣完了嗎?」
保爾目不轉睛地看著她;他緊皺著眉頭,低聲說:「冬妮亞,這件事咱們已經談過了。不用說你也知道,我原來是愛你的,就是現在,我對你的愛情也還可以恢復,不過,你必須跟我們站在一起。我已經不是從前的那個保夫魯沙了。那時候我可以為了你的眼睛,從懸崖上跳下去,回想起來,真是慚愧。現在我說什麼也不會跳。拿生命冒險是可以的,但不是為了姑娘的眼睛,而應該是為了別的,為了偉大的事業。如果你認為,我首先應該屬於你,其次才屬於黨,那麼,我絕不會成為你的好丈夫。因為我首先是屬於黨的,其次才能屬於你和其他親人。」
冬妮亞悲傷地凝視著藍色的河水,兩眼噙著淚水。
保爾從側面注視著她那熟悉的臉龐和栗色的濃發。過去,這個姑娘對他來說,曾經是那樣可愛可親,此刻他不禁對她產生了一種憐惜之情。
他小心地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。
「把扯你後腿的那些東西統統扔掉,站到我們一邊來吧。
咱們一道去消滅財主老爺們。我們隊伍里有許多優秀的姑娘,她們跟我們一起肩負著殘酷斗爭的全部重擔,跟我們一起忍受著種種艱難困苦。她們的文化水平也許不如你高,但是你到底為什麼不願意跟我們在一起呢?你說,丘扎寧曾經想用暴力污辱你,但是他是紅軍中的敗類,不是一個戰士。你又說,我的同志們對你不友好,可是,那天你為什麼要那樣打扮,像去參加資本家的舞會一樣呢?你會說:我不願意跟他們一樣,穿上骯臟的軍便服。這是虛榮心害了你。你有勇氣愛上一個工人,卻不愛工人階級的理想。跟你分開,我是感到遺憾的,我希望你能給我留下美好的印象。」
他不再說下去了。
第二天,保爾在街上看見一張布告,下面的署名是省肅反委員會主席費奧多爾·朱赫來。他的心跳起來了。他去找這個老水兵,但是衛兵不讓他進去。他軟磨硬泡,弄得衛兵差點把他抓起來。費了好大勁,最後他總算見到了朱赫來。
他們兩個人對這次會面都很高興。朱赫來的一隻胳膊已經給炮彈炸掉了。他們馬上就把工作談妥了。朱赫來說:「你既然不能上前線,就在這兒跟我一起搞肅反工作吧。明天你就來上班。」
同波蘭白軍的戰爭結束了。紅軍幾乎已經打到華沙城下,只是因為遠離後方基地,得不到人力和物力的補充,沒能攻破波軍的最後防線,就撤了回來。波蘭人把紅軍的這次撤退叫做「維斯瓦河上的奇跡」。這樣一來,地主老爺的白色波蘭又存在下來了,建立波蘭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的理想暫時沒有能夠實現。
到處是血跡的國家需要休息一下。
保爾沒有回家去探望親人,因為舍佩托夫卡又被波蘭白軍佔領了,目前正是雙方戰線分界的地方。和平談判正在進行。保爾日日夜夜都在肅反委員會工作,執行各種任務。他就住在朱赫來的房間里。聽說舍佩托夫卡被波蘭人佔領了,他發起愁來。
「怎麼辦呢,費奧多爾,要是就這么講和了,我母親不就劃到外國去了嗎?」
朱赫來安慰他說:「邊界大概會沿哥倫河劃分,舍佩托夫卡還在咱們這一邊。咱們很快就會知道的。」
許多師團都從波蘭前線調往南方。因為正當蘇維埃共和國把全部力量集中在波蘭前線的時候,弗蘭格爾利用這個機會,從克里木半島的巢穴里爬了出來,沿第聶伯河北上,逼近葉卡捷琳諾斯拉夫省。
現在同波蘭的戰爭已經結束,國家就把軍隊調到克里木半島去搗毀這個反革命的最後巢穴。
滿載士兵、車輛、行軍灶和大炮的軍用列車,經過基輔向南開去。鐵路肅反委員會的工作忙得不可開交。許多列車源源不斷地開來,經常造成堵塞,各個車站都擠得水泄不通,往往因為騰不出線路而使整個交通中斷。收報機不斷收到最後通牒式的電報,命令給某某師讓路。打滿密碼的小紙帶沒完沒了地從收報機里爬出來,電文一律都是:「十萬火急……」而且,幾乎每封電報都警告說,違令者交革命軍事法庭,依法制裁。
鐵路肅反委員會就是負責處理這種「堵塞」的機構。
各個部隊的指揮員都闖進來,揮動著手槍,要求根據司令員的某某號電令,立即發走他們的列車。
如果說這個辦不到,他們連聽都不願意聽,都說:「你豁出命來,也要先把我的車發走!」接著便是一場可怕的爭吵。
遇到特別復雜的情況,就趕緊把朱赫來請來。於是,正吵得不可開交,眼看要開槍動武的雙方,馬上就平靜下來。
朱赫來那鋼鐵般的身軀,沉著冷靜的態度,強硬的不容反駁的語氣,總能迫使他們把已經拔出來的手槍插回槍套里去。
保爾經常頭疼得像針扎一樣,但是還得到站台上去。肅反委員會的工作損害著他的神經。
有一天,保爾突然在一節裝滿彈葯箱的敞車上,看見了謝廖沙·勃魯扎克。謝廖沙從敞車上跳下來,撲到他身上,差一點把他撞倒。他緊緊抱住保爾,說:「保爾,你這鬼傢伙!我一下就認出你來了。」
兩個朋友都不知道問對方些什麼,自己講些什麼才好。他們分別之後,經歷過多少事情啊!他們相互問長問短,還沒等對方回答,自己就又講開了。他們連汽笛聲都沒有聽到,直到車輪開始慢慢轉動了,才把互相擁抱著的胳膊松開。
有什麼辦法呢?剛剛會面,又要分別了。火車在加速。謝廖沙怕誤了車,最後向他的朋友喊了一句什麼,就沿著站台跑去。一節加溫車廂的門敞開著,他一把抓住門把手,馬上有幾只手拽住他,把他拉進了車廂。保爾站在那裡目送著遠去的列車,直到這時他才想起來,謝廖沙還不知道瓦莉亞已經犧牲的消息。謝廖沙一直沒有回過故鄉,而保爾又根本沒有想到會同他見面,驚喜之下,竟忘了把這件事告訴他。
「他不知道也好,免得一路上難受。」保爾這樣想。他萬萬沒有想到,這竟是他們倆最後的一次會面。謝廖沙這時候正站在車頂上,用胸膛迎著秋風,他也沒有想到,死神正在前面等著他。
「坐下吧,謝廖沙。」軍大衣背上燒了個窟窿的紅軍戰士多羅申科勸他說。
「沒關系,我跟風是好朋友,吹一吹更痛快。」謝廖沙笑著回答。
一星期之後,第一次投入戰斗,他就在秋天的烏克蘭原野上犧牲了。
從遠處飛來一顆流彈,打中了他。他哆嗦了一下,向前邁進一步,胸口火辣辣地疼痛。他沒有喊叫,身子輕輕一晃,張開兩臂又合抱起來,緊緊地捂住胸口,然後彎下腰,像要跳躍的樣子,僵硬的身體一下子就摔倒在地上了。那雙藍色的眼睛一動不動地凝視著一望無際的原野。
肅反委員會的工作十分緊張,保爾本來就沒有完全復原,現在健康狀況又惡化了。受傷後留下的頭疼病經常發作,有一次,他連熬了兩個通宵,終於失去了知覺。
過後,他去找朱赫來。
「費奧多爾,我想調動一下工作,你看合適不?我很想到鐵路工廠搞我的本行去。我總覺得這兒的工作我幹不了。醫務委員會跟我說,我不適合在部隊工作,可是這兒的工作比前線還緊張。這兩天肅清蘇特里匪幫,簡直把我累垮了。我得暫時擺脫這種動刀動槍的工作。費奧多爾,你知道,我現在連站都站不穩,哪能做好肅反工作呢?」
朱赫來關切地看了看他,說:「是啊,你的氣色很難看,早就該解除你的工作了,都怪我照顧得不周到。」
這次談話之後,保爾帶著介紹信到團省委去了。介紹信上說,請團省委另行分配他的工作。
一個故意把鴨舌帽拉到鼻樑上的調皮小夥子,看了看介紹信,開心地向保爾擠了一下眼睛,說:「從肅反委員會來的嗎?那可是個好地方。好吧,我們馬上就給你找個工作。這兒正缺人呢。把你分配到哪兒去呢?省糧食委員會行嗎?不去?那就算了。那麼,碼頭上的宣傳站去不去?也不去?喲,那你可就錯了。那個地方多好啊,頭等口糧。」
保爾打斷他的話,說:「我想到鐵路上去,給我分鐵路工廠去吧。」
那個小夥子驚異地看了看他,說:「到鐵路工廠去?這個……那兒可不需要人。這么辦吧,你去找烏斯季諾維奇同志,讓她給你找個地方吧。」
保爾同那個皮膚黝黑的姑娘烏斯季諾維奇談了不一會兒,就談妥了:他到鐵路工廠去擔任不脫產的共青團書記。
就在這個時候,在克里木的大門旁邊,在這個半島通往大陸的狹小的喉管上,也就是在從前克里木韃靼人同扎波羅什哥薩克分界的那個地方,白匪軍重建了一座碉堡林立、戒備森嚴的要塞——佩列科普。
註定要滅亡的舊世界的殘渣餘孽,從全國各地逃到克里木半島來,他們自以為躲在佩列科普後面絕對安全,便整天沉湎在花天酒地之中。
在一個風雨交加的秋夜,數萬名勞動人民的子弟兵,跳進了冰冷的湖水,涉渡錫瓦什湖,從背後去襲擊龜縮在堅固工事里的敵人。帶領他們的是英名蓋世的卡托夫斯基和布柳赫爾同志。數萬名戰士跟隨著兩位將領無畏地前進,去砸爛最後一條毒蛇的頭,這條蛇身子盤踞在克里木半島,毒舌卻伸到了瓊加爾近旁。伊萬·扎爾基就是這些子弟兵中的一個,他小心翼翼地把機槍頂在頭上,在水中前進。
天剛蒙蒙亮,佩列科普像捅開的蜂窩一樣亂成了一團,幾千名紅軍戰士,越過層層障礙物,從正面猛沖上去。與此同時,在白匪後方,涉渡錫瓦什湖的紅軍先頭部隊,也在利托夫斯基半島登岸了。扎爾基就是最先爬上石岸的戰士中的一個。
空前激烈的血戰開始了。白軍的騎兵像一群狂暴的野獸,向爬上岸的紅軍戰士猛撲過來。扎爾基的機槍不停地噴射著死亡,成堆的敵人和馬匹在密集的彈雨中倒了下去。扎爾基用飛快的速度一個接一個地換著子彈盤。
幾百門大炮在佩列科普轟鳴著。大地似乎崩坍了,陷進了無底的深淵。成千顆炮彈發出刺耳的呼嘯聲,穿梭般地在空中飛來飛去,爆裂成無數碎片,向四周散布著死亡。大地被炸得開了花,泥土翻到半空中,團團黑色的煙塵遮住了太陽。
毒蛇的頭終於被砸碎了。紅色的怒潮湧進了克里木,騎兵第一集團軍的各師沖進了克里木,在這最後一次的攻擊中,他們殺得敵軍失魂喪膽。驚慌失措的白衛軍爭先恐後地擠上汽船,向海外逃遁。
蘇維埃共和國頒發了金質的紅旗勛章。勛章佩戴在戰士們襤褸的制服上,佩戴在心臟跳動的地方。機槍手、共青團員伊萬·扎爾基也榮獲了這種獎賞。
對波蘭的和約簽訂了。正像朱赫來預料的那樣,舍佩托夫卡仍然屬於蘇維埃烏克蘭,分界線劃在離這座小城三十五公里的一條河上。一九二○年十二月,在一個值得紀念的早晨,保爾乘火車回到了他熟悉的故鄉。
他踏上鋪著白雪的站台,瞥了一眼「舍佩托夫卡車站」的牌子,立刻拐向左邊,朝機車庫走去。他去找阿爾焦姆,但是阿爾焦姆不在。於是,他裹緊軍大衣,快步穿過樹林,朝城裡走去。
瑪麗亞·雅科夫列夫娜聽到敲門聲,轉過身來,喊了一聲「請進!」一個滿身雪花的人走了進來。她立刻就認出了自己可愛的兒子。她兩手捂住心口,高興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。
她把自己瘦小的身體緊緊地貼在兒子的胸前,不停地吻著兒子的臉,流下了幸福的熱淚。
保爾也緊緊地擁抱著母親,看著她那因為憂愁和期待而消瘦了的、滿是皺紋的臉。他一句話也沒有說,等著她平靜下來。
這位受盡苦難的女人,現在眼睛裡又閃起了幸福的光芒。
在兒子回來以後的這些天里,她跟他談多久也談不完,看他多久也看不夠,她真沒有想到還能看到他。又過了兩三天,阿爾焦姆半夜裡也背著行軍袋闖進了這間小屋。這時候,她喜上加喜,那股高興勁就更沒法說了。
柯察金家的小房子里,一家人又團聚了。兄弟倆經歷過千辛萬苦和嚴峻的考驗,都平安地回來了……
「往後,你們倆打算怎麼辦呢?」瑪麗亞·雅科夫列夫娜問。
「還是干我的鉗工去,媽。」阿爾焦姆回答。
保爾呢,他在家裡住了兩個星期,又回到了基輔,因為那裡的工作正在等著他。
共青團鐵路區委員會調來一位新書記,他就是伊萬·扎爾基。保爾是在書記辦公室見到他的。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他的勛章。對這次見面,保爾一開頭說不上心頭是什麼滋味,內心深處多少有些妒忌。扎爾基是紅軍的英雄。正是他,烏曼戰斗一打響,就以英勇善戰、出色完成戰斗任務而著稱,是部隊里數一數二的人物。如今扎爾基成了區委書記,恰好是他保爾的頂頭上司。
扎爾基把保爾當作老朋友,友好地接待了他。保爾對一閃而過的妒意感到慚愧,也熱情地同扎爾基打了招呼。
他們一起工作很順手,成了大家都知道的知心朋友。在共青團省代表會議上,鐵路區委有兩個人當選為省委委員——保爾和扎爾基。保爾從工廠領到一小間住房,四個人搬了進來,除保爾外,還有扎爾基、廠團支部宣傳鼓動員斯塔羅沃伊和團支部委員茲瓦寧,組成了一個公社。他們整天忙於工作,總要到深夜才回到家中。
黨要實行新政策的消息傳到了共青團省委,不過,起初只是一些零碎的、不成形的說法。過了幾天,在第一次學習研討政策提綱的會上出現了分歧。保爾不完全理解提綱的精神實質。他離開會場的時候心裡沉甸甸的,想不通。他在鑄造車間遇到杜達爾科夫,一個矮墩墩的工長,共產黨員。杜達爾科夫臉朝亮光向保爾眨了眨白不呲咧的眼睛,叫住了他,說:「這到底是怎麼回事?真的要讓資本家東山再起?聽說還要開商店,大做買賣。這倒好,打呀打呀,打到最後,一切照舊。」
保爾沒有答理他,可心頭的疑慮卻越來越重了。
不知不覺中他站到了黨的對立面,而一旦捲入反黨活動,他便表現得十分激烈。他在共青團省委全會上的第一次發言激起了爭論的巨浪。會場上馬上形成了少數派和多數派。接下來是痛苦的日日夜夜。整個黨組織、團組織,辯論爭吵到了白熱化的程度。保爾和他的同夥們的死硬立場在省委內造成了一種令人窒息的氣氛。
共青團省委書記阿基姆身板結實,高額頭,渾身充滿活力,政治上也很成熟,他同麗達·烏斯季諾維奇一起找保爾和觀點同他相同的人個別談心,解決他們的問題,但是毫無結果。保爾開門見山,粗魯而又直截了當地說:「你回答我,阿基姆,資產階級又有了生存的權利。我弄不清那些高深的理論。我只知道一點:新經濟政策是對我們事業的背叛。我們過去進行斗爭,可不是為了這個目的,我們工人不同意這么做,要盡全力來反對這種做法。你們大概甘願給資產階級當奴才吧?那就悉聽尊便。」
阿基姆火冒三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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